——记南京大学工程管理学院教授肖条军

　　□　汲晓奇
　　
　　
　　

　　
　　人的一生中面临无数次选择，但每个人的选择都不是独立的，会受到其他人选择的影响。在许多情境中，预测与分析别人的选择，并研究应对这些选择的优化策略显得尤为重要。这种研究运用的就是博弈论。
　　博弈论在我国可谓源远流长，家喻户晓的《孙子兵法》就是我国乃至世界上最早的一部关于军事博弈的经典著作。现在，博弈论更是在经济学、管理学、政治学、国际关系、军事战略和其他很多学科都有广泛的应用。美国诺贝尔经济学奖第一人保罗·萨缪尔森曾经说过:“要想在现代社会做个有文化的人，你必须对博弈论有大致的了解。”
　　有人疑惑：博弈论听起来就很复杂，跟普通人有关系吗？答案是肯定的。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儿童游戏石头剪刀布，猜测他人的选择，进而决定自己的出招，这就是博弈。事实上，人们每天都生活在博弈的环境中，很多时候，我们不知不觉就使用了博弈论。小到与家人共度周末，大到市场竞争、公共资源的利用与开发，乃至国家间的军备竞争、贸易战等，这些都属于博弈现象。
　　对于外行人来说，博弈论或许令人摸不着头脑，但真正领略到博弈论魅力的人却很难不被它吸引。南京大学工程管理学院教授肖条军就是一位专注博弈论多年的研究者，他将博弈论这一研究工具运用到经济管理领域，深入研究供应链管理中的相关前沿问题，取得了不菲的成就。 
　　

开启博弈之旅

　　肖条军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很严，很有韧性的人，就像松竹一般，始终有着一股向上的劲儿。
　　他出生于湖南省隆回县，初中毕业后考入湖南省武冈师范学校。毕业之后，他便在湖南省隆回县沙子坪中学任教，成为一名普通的初中老师。尽管生活平稳，但他隐隐地感觉这不是心中真正热爱的工作。扪心自问，他真正热爱的是数学及其应用。“当时，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够更进一步，获得深造的机会。”在这个念头的驱使下，他开始边工作边自学，最终如愿获得自考大专毕业证书，随后考取中南工业大学（现中南大学）数软系应用数学专业的硕士研究生，师从蔡海涛教授。研究生阶段，肖条军对数学在经济管理中的应用研究产生了兴趣。因此，1999年3月，他毅然考入东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管理科学与工程专业攻读博士学位，师从盛昭瀚教授。
　　博士期间，肖条军参与了导师负责的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点项目，承担了用博弈论研究企业集团管理相关问题的任务，掌握了运用博弈论研究经济管理问题的基本能力，从此踏入了经济与管理中博弈分析领域的大门。从那时起，他一直坚持以博弈论为主要工具，探讨企业行为与组织模式演化、企业竞争管理及物流与供应链管理前沿问题，尤其是供应链管理的博弈分析。肖条军对博弈论这一研究工具极为偏爱，而博弈论是供应链管理的重要分析工具，将理论付诸实践，运用博弈论研究供应链管理的相关前沿问题，令他收获了别样的乐趣。
　　2001年4月，肖条军开始在南京大学从事博士后研究工作。这让他能够有更加广阔的平台来研究博弈论在经济与管理问题中的应用。他表示，自己之所以热衷于借助博弈论来研究供应链管理中的问题，是“因为供应链是一个多层系统，不同层级之间存在相互作用，而博弈论恰恰就是研究多参与人相互作用下的决策及其均衡的理论，所以运用博弈论研究供应链管理至关重要”。
　　据他介绍，供应链至少涉及两方，如供应商和零售商，供应商需要制定诸如批发价格之类的决策，这将影响到零售商的零售价格决策和订购数量，又反过来影响供应商的决策。在单渠道的情况下，供应商有动机设计契约去协调零售商的决策，以使利润最大化。然而，在供应链竞争的情况下，尤其是当零售商面对高固定租金或建立成本时，这一结论也许会改变。在这种情况下，供应商/供应链何时受益于渠道协调变成了一个有趣的话题。再比如说，现在有许多制造商除了通过零售商销售产品，也建立在线渠道直接销售产品。当面临供给短缺时，是先满足零售商还是先满足在线渠道的消费者？如果零售商开通在线渠道，又将如何进一步影响制造商的决策呢？
　　肖条军认为：“博弈论是研究物流与供应链管理问题的重要工具，随着时代的发展，供应链管理中呈现出许多新现象、新问题，尤其是包括消费者在内的参与人的行为偏好给供应链管理带来了新的机遇，亟须发展博弈论去深入地探讨，揭示其经济规律，为管理决策服务。”
　　

深研博弈之道

　　多年来深耕于这一领域，肖条军在博弈论研究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他与团队先后在企业行为的演化管理、复杂环境下的协调机制、不确定环境下的风险管理、供应链渠道结构策略等领域取得了较高水平的创新性学术成果。这些成果得到了国内外同行的认可，对该领域的研究起到了推动作用，为企业管理者的决策实践提供了重要的参考，也产生了重要的社会影响。
　　2014年，他成功申请到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项目“供应链渠道管理博弈行为分析”，将消费者和企业的行为嵌入到博弈模型之中，揭示由此带来的新经济规律。在已有成果的基础上，他带领团队主要采用博弈论，结合计算实验和行为科学的方法，对双渠道结构策略及其管理、竞争性渠道离散化、多产品策略性外包以及基于消费者退货、免费搭车行为的供应链管理进行研究，试图为供应链渠道管理实践提供理论支持。
　　传统的博弈模型对参与人行为特征进行了某种简化，以方便建模与分析。然而，现实中参与人的行为特征也许是差异的、复杂的。肖条军说：“与单人决策不同，研究多人决策的博弈论尤其强调应考虑参与人之间的相互作用。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作用存在于各种交流与沟通当中，而当这种相互作用存在于企业间，就需要企业在决策时综合考量。”因此，他整合各种因素，结合计算实验、行为科学等方法，研究渠道管理中面临的新问题。
　　在项目开展中，肖条军遇到过一些困难，如在利用计算实验方法研究复杂的供应链博弈问题时，上下游的相互作用很难刻画。传统的算法主要研究单层系统，很少研究供应链上下游之间的交互作用。最终，他和团队决定结合博弈树和逆向归纳法思想来解决这个问题。
　　制造商对产业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肖条军从制造商的角度出发，结合质量竞争、风险敏感、互补品、产品多样性、生产突变、消费者退换货、产品线等重要的经济特征，探讨了制造商的策略性外包、配送渠道结构设计，发展渠道结构设计的博弈理论与方法。例如，嵌入质量竞争，建立双头竞争制造商的策略性外包模型，在竞争的情况下探讨策略性外包与质量决策的交互作用；结合风险规避行为和采购选择权，发展渠道风险管理方法，分析企业风险态度对均衡结果的影响；结合产品线设计，建立制造商的策略性生产外包模型。
　　另外，供应链机制设计也是一项非常复杂的管理。肖条军带领团队结合一些新的经济特征（如突变、消费者退货、信息更新、外部竞争、提前期敏感、行为特征），创新性地发展了供应链的机制设计理论。由于参与人的行为特征会对决策产生重要影响，因此他将风险态度、社会责任偏好等嵌入到博弈模型中，探索行为特征对均衡决策产生的影响，将行为决策与博弈论交叉融合，发展了行为决策理论与方法。
　　肖条军表示，在杰青项目中，他主要针对供应链渠道管理领域的经济现象和问题进行研究，揭示其经济规律，尤其是行为特征对决策的影响规律，为管理者有效决策提供理论支持。自开展杰青项目以来，肖条军及其团队在SCI或SSCI源国际期刊（在线）发表论文25篇，撰写著作《行为决策理论建模与分析》，主持获得高等学校科学研究优秀成果奖自然科学奖二等奖1项，培养两位博士生获得南京大学优秀博士学位论文，连续3年入选Elsevier发布的中国高被引学者榜单（决策科学）。
　　

着眼交叉研究

　　博弈论是一门精妙的学问，在近20载的苦心孤诣中，肖条军不断结合社会发展趋势，积极开拓新的天地。近年来，他更是开启了交叉研究的旅程：在主要运用博弈论进行研究的基础上，结合计算实验和行为决策理论与方法，对物流与供应链管理中的前沿问题进行研究。
　　在物流与供应链管理中，早期的研究关注库存、定价、渠道协调、信息披露与共享、外包、供应链网络等，主要方法是数学建模和实证研究。随着电子商务和信息技术的发展，供应链的运作模式发生了变化，且物流与供应链管理日趋智能化，供应链智能管理成为未来发展趋势之一。在这一背景下，企业能够更好地获得消费者、合作伙伴的相关数据，通过对大数据的分析，可以获得参与人的行为特征，更好地为企业决策服务。因此，大数据驱动下的供应链管理也许会成为未来发展的方向之一。另外，参与人的行为偏好对决策产生重要影响，将参与人的行为偏好嵌入到博弈模型中，发展行为供应链管理也有可能成为未来发展方向之一。这些方向之间互有交叉，在工具上强调模型和信息技术的有效结合，对于肖条军及其团队来说是全新的挑战。
　　自攻读博士学位以来，在兴趣的驱动下钻研至今，肖条军一直希望能够在供应链管理的博弈行为分析方面做出一点贡献，尤其是试图揭示环境责任行为对供应链成员企业决策的影响规律。近期，他成功申请到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面上项目“环境责任情景下供应链渠道结构管理行为分析”，研究环境责任情境下的供应链管理问题。
　　所谓环境责任，指的是在自然环境恶化、资源短缺的今天，人们期望消费者及企业在商业活动中承担起生态与环境维度的责任。在这一背景下，肖条军计划以供应链渠道结构管理为研究对象，以博弈论为主要工具，结合消费者行为、行为决策论、经济学、最优化、计算实验、计算机仿真技术等理论与方法，建立博弈与行为决策模型，获得均衡结果，分析行为对结论产生的影响，产生管理暗示。此外，他希望结合产业案例建模和支持结论，给出管理洞察，为管理决策者进行有效决策提供理论支持。
　　为了营造研究氛围，肖条军还在学院内组织了“行为决策”研讨小组，不定期就行为决策理论、方法及前沿问题进行研讨，加强团队建设。他还积极指导博士研究生，根据他们的特长和基础安排研究方向。“我会让他们在广泛阅读文献的基础上，找到自己感兴趣的点，再与我商讨，确定具体的子方向。”肖条军说，“这样一来，他们的研究兴趣就与研究方向融合在一起，可以保持一定的可持续发展性。”
　　博弈之道，魅力无穷，多年来，肖条军没有一刻放松过对它的追寻。诚然，科研无坦途，而他要做的，就是披荆斩棘，开拓道路，让博弈的魅力在供应链管理中尽情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