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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丝绸之路上不可磨灭的印记

来源:  发布时间:2017-10-12

本刊记者  李 扬

  
  
  玻璃是诞生于4500多年以前人类最早发明的人造材料之一。当今社会,玻璃虽然是一种随处可见的科技产品,但在远古时期,一枚造型简单的玻璃珠曾是与黄金、宝石等价的昂贵奢侈品。
  玻璃与人类的生活发展形影不离。从最初的装饰品,到后来作为饮食器皿,玻璃的制造在古代是一项神秘的科技。而玻璃制造技术的传播离不开古代文明史上的另一项创举——丝绸之路所带来的影响。
  丝绸之路是东西方科技、经济、文化交流的重要载体。我国古代丝绸之路自远古时候发源,大致经历了先秦、汉唐、宋元和明清4个发展时期。而在这四个时期内,与之发展命运紧密相同的,是玻璃的发展命运。
  玻璃与丝绸之路,这两个在历史上看似毫无关联的个体,却令人意想不到地有着相同的交集。丝绸之路带来了玻璃,玻璃因丝绸之路得到了大力的生产、传播,并且在我国历史上流下了一段斑斓多姿的史话。
  
紧跟丝路而来的玻璃
  
  丝绸之路,简称“丝路”,其优美的名字与中华文明史上一项古老的创新——丝绸息息相关。大约在4500多年前,远始的华夏祖先便学会用养蚕缫丝的技术织出第一匹丝绸。后来,丝绸在逐渐兴起的东西方贸易交流中成为最主要的输出商品。丝绸之路在历史上主要是用作东西方之间的贸易交流,然而丝绸之路的发端却是源于人们对外面世界的不停探索。据《史记》记载,在远古时期,黄帝为了开辟山川之间的道路,整日不停地忙碌,没有时间休息;大禹为了开拓九州之内的道路,亲自拿着准绳、尺子和圆规在工地上进行测量。到了先秦时期,《山海经》中记载了一段周穆王驾着八骏马车周游世界的故事。周穆王自今天的西安出发,渡过黄河,翻越太行山,前往新疆乌鲁木齐,一直到达今天的哈萨克斯坦一带。祖先们所开创的和走过的这些道路,实际上便是丝绸之路最早的发端。
  玻璃,在古代又被称作“缪琳”“琉璃”,是经丝绸之路传入中国的一种异域产品。玻璃的制造最初起源于埃及。大约在4500多年以前,位于尼罗河畔的埃及人便最先发现,将苏打、木灰和胡粉投入石英,再经过1000多摄氏度的高温熔制,可以产生出晶莹剔透的玻璃。几百年后,生活在西亚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的人们也掌握了这种技术,于是开始普遍生产玻璃。再到了后来,大约我国春秋时期,在我国北方居住的一些游牧民族沿着丝绸之路,将产自西亚的第一批玻璃珠带回了国内。
  这批最早传入我国的玻璃珠被人们称作“蜻蜓眼”。“蜻蜓眼”的制造工艺十分复杂:先将几个大小渐次的玻璃圈按顺序逐一套成同心圆,再将同心圆镶嵌在中心图案周围,然后制作成像眼睛一样光鲜夺目的纹样珠子。“蜻蜓眼”一出现便掀起了社会上的王公贵族对其追捧的热潮。由于“蜻蜓眼”的供不应求,我国的工匠们开始筹划自己模仿制造这种玻璃。于是在战国时期,我国便兴起了第一次玻璃制造业,除生产了大量的“蜻蜓眼”外,还演变出许多不同的典型中国玻璃制品,如玻璃璧、玻璃剑饰和玻璃印章等。
  
陆上丝路带来玻璃的远播
  
  汉朝是我国古代丝绸之路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阶段。西汉时期,汉武帝多次派遣张骞出使西域,从而开辟出一条东起长安,中至中亚,西至西亚,并且连接地中海各国的陆上交通要道,也就是后来被19世纪末德国地理学家李希霍芬正式命名为“丝绸之路”的部分交通要道。在这一便捷交通条件的影响下,我国得以与当时世界性的玻璃制造中心罗马帝国展开了贸易,并进口了许多的玻璃器皿。与此同时,我国的玻璃器皿制造也始于这一时期。
  我国与西方在自然资源方面有着许多的不同,譬如,在制造玻璃所需的一种助熔剂——自然碱方面,我国由于缺乏天然的碱资源,所以在制造玻璃料的时候,不得不加入氧化铅、氧化钡、氧化铜等重金属,制造出不同于西方玻璃品种的铅钡硅酸盐玻璃器皿。此外,由于我国古人喜爱天然玉,将玉视为一种吉祥的象征,所以在制造玻璃的过程中更加刻意模仿玉,想要制造出像玉一样浑厚的效果。我国于20世纪60年代在满城汉代刘胜墓中出土的两件玻璃器皿——玻璃耳杯和玻璃盘,便是我国最早国产玻璃器皿的最典型代表。它们看上去色泽光华、温润如玉,其外观的精致和巧妙可以与当时流行的罗马玻璃器皿相媲美。
  随着国产玻璃器皿的制造,新的使用技术也在不断地加入。其中玻璃吹制术便是最重要的一项技术。这项技术诞生于公元前一世纪罗马帝国内的叙利亚,但于公元5世纪才传入我国内。工匠只需手持一根金属管子,一端蘸取熔融的玻璃液,另一端用不同的嘴型吹,便可吹制出各种不同造型的玻璃器皿。玻璃吹制术最大的优点是可以节省成本,以及大大丰富了玻璃的艺术表现形式。该技术传入的时候正值我国南北朝时期。据《北史·大月氏》记载,北魏太武年间,有一批大月氏商贩来到了都城山西太原内,他们用先进的技术制造出了一批玻璃器皿,令宫中所有的人们大为惊艳,也令所有的国产玻璃器皿黯然失色。于是从此之后,人们开始采用大月氏人的玻璃制造技术。后来,现代的人们在北魏塔基中出土了一批吹制玻璃器皿,与史书上所记载的内容吻合,同时也证实了这项技术的最早传入时间。
  “边城暮雨雁飞低,芦笋初生渐欲齐。无数铃声遥过碛,应驮白练到安西。”这是我国唐朝诗人张籍描写古代丝绸之路的一首诗。唐朝是我国古代丝绸之路发展史上的繁荣阶段。由于唐太宗击败了突厥,臣服了漠北,使得丝绸之路得到畅通;同时他致力于经济发展,并实行向世界开放的政策,使得各国均愿意与我国来往,从而使丝绸之路的发展达到了顶峰。唐朝最著名的一条陆上丝绸之路便是沙漠绿洲丝绸之路,经由这条道路,可到达今天的印度。印度的佛教文化便是通过丝绸之路再一次地风行于我国内。佛教文化对我国玻璃制造最大的影响便是导致玻璃舍利瓶的出现。这是一种有别于我国传统器形,带有浓厚异域色彩和文化的国产玻璃瓶。后来我国的玻璃舍利瓶还随着佛教文化的进一步传播,经由唐末兴起的海上丝绸之路东洋航线传到了朝鲜半岛和日本内。
  
丝路与玻璃生产的转折
  
  丝绸之路发展到宋朝已经举步维艰。由于两宋政府没有能力控制丝绸之路西行的咽喉要道——河西走廊,所以陆上丝绸之路衰落,被唐末兴盛起来的海上丝绸之路取代。海上丝绸之路在我国宋朝起到了重要作用,在沿海地区形成了许多重要的港口。而在这个时期,我国玻璃制造业也面临着一个转折,便是民间玻璃作坊的出现。民间玻璃作坊之所以出现,是因为这时的人们已经掌握了玻璃制造技术,玻璃的制造变得不再那么神秘。于是玻璃开始走出宫廷,出现在民间广泛使用的器具之中。
  “熔铅煮白石,作玉真自欺。琢削为酒杯,规摹定州瓷。”这是北宋苏东坡一首描写玻璃酒杯制造过程的诗句。工匠们用大量的氧化铅作助熔剂,加入石英后一起熔融,冷却后产生像玉一样的质地。酒杯的大小和形状模仿当时的定州瓷,制成后被称作“药玉船”。药玉即玻璃,“药玉船”则是玻璃杯。“药玉船”在这一时期广受欢迎,并进入主流社会,成为士大夫阶层的爱好。更值得一提的是,玻璃还进入了舆服制度,成为君臣冠冕、衣服上的饰物,象征着身份和地位。
  元朝的疆域横跨亚欧大陆,向西延伸至地中海、波斯湾等地,是我国历史上疆域最辽阔的一个时期。疆域的扩展使得丝绸之路在民间玻璃作坊的发展上进一步发挥作用。这个时期我国新疆若羌出现了第一座玻璃作坊,用于生产钠钙玻璃器皿。钠钙玻璃料主要来自丝绸之路所经地区——伊斯兰,古代另一个世界性玻璃制造中心。之所以要进口玻璃料,可能是因为国产的玻璃没有解决退火问题,所生产出来的器皿并不耐热,除了用作观赏之外,无法作为食用器具。
  瓘玉局的设立是我国玻璃制造业史上的重要事件。为了烧制仿玉的玻璃,元朝政府专门设立了用于制造玻璃的机构。所生产的玻璃制品除用作观赏外,也用于舆服制度。于1964年苏州曹氏墓出土的镍白色玻璃圭,是一件罕见的中国古代玻璃珍品,长达40多厘米。因为其质地与玉十分相似,且出自身份显赫人物之墓,只有政府设立的?玉局才能制造出这样的玻璃制品。
  
海上丝路与玻璃制造的辉煌
  
  在明朝,我国海上丝绸之路达到了空前鼎盛的时期。经历了前朝不断的积累,造船技术和航海技术都达到了历史上的巅峰,于是在明朝初年,郑和便组织船队先后7次下西洋,最远到达非洲东海岸。在这个时期,我国海上丝绸之路形成了从东部沿海城市到东南亚诸国及非洲东海岸的完整航线,为我国与西方交流提供了充分的条件。与此同时,伴随着玻璃制造经验的积累,玻璃制品在这一时期也已经替代真玉,在统治阶级的日常生活中发挥着更重要的作用。
  清初是我国古代玻璃制造业的辉煌时期。出于对玻璃制造业的重视,政府特别成立了宫廷造办处玻璃厂,并聘请了西方传教士,以学习西方先进的玻璃制造技术。这个时期,我国掌握的玻璃制造技术有单色玻璃器皿、套料玻璃器皿、雕花玻璃器皿及洒金玻璃器皿等玻璃器皿的制造术。同时,在器形的制造上,工匠们也摒弃了唐宋以来的瓶、杯等简单造型,创造出了更加繁复的和贴近生活的器形,如水丞、鱼缸、笔筒等。总而言之,与之前所有朝代相比,清朝宫廷所制造出的玻璃器皿无论在数量、质量、品种和工艺方面都做到了超越。
  在清朝时期,我国还形成了两大民间玻璃制造中心——山东博山和广东广州。博山地处山东省淄博市,这里蕴藏着丰富的矿石资源,是天然的玻璃制造基地。博山每年除负责向宫廷造办处玻璃厂提供大量的玻璃料外,还制造大量如瓜果、动物、佩玉、风铃、华灯等器形的玻璃制品,在国内销售,深受百姓的喜爱。而广州作为清初国内唯一对外开放的贸易大港,每年除生产少量的玻璃外,主要负责从国外进口大量的玻璃。
  古代丝绸之路在东西方交流史上所发挥的作用不言而喻。纵观丝绸之路的发展历史,有起伏,有跌宕,有辉煌。时至今日,“一带一路”战略为丝绸之路的发展注入了新的血液。而玻璃作为远古时期便由丝绸之路传入的科技产品,在当今世界范围内已得到发展普及。
  由于长期以来瓷器文明占据的辉煌,古代玻璃的发展常常受到人们的忽视。然而人们不应忽视,作为比原始瓷发明时间还要早的古代玻璃,在历史上也曾给人类生活带来深刻的影响。尤其是到了近现代,在西方掀起的科技革命中,玻璃曾为人类提供巨大的便利。透过玻璃器皿,人类可以观察到物质发生化学反应的现象;穿过科学精密的显微镜及望远镜,人们可以探测到肉眼以外的无穷奥秘。
  在历史的发展长河中,玻璃曾为丝绸之路的贸易交流添上一缕不可磨灭的光辉。而如今在社会上发展起来的各种玻璃工艺,也脱胎于丝绸之路时期玻璃工艺的发展。玻璃与丝绸之路,二者曾以紧密的交集,见证了彼此的命运。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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