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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风光在险峰

来源:  发布时间:2020-05-10

——记未来科学大奖“生命科学奖”获奖者邵峰
  
□ 王 辉

  
  
  11月17日下午,中国大饭店,第四届未来科学大奖颁奖典礼现场。
  “生命科学奖”获奖者邵峰先生第一个登台领取奖杯,发表感言。这个平日里在人们眼中“微胖、略显腼腆、不苟言笑、不善言辞、只沉迷于科学实验”的学者,展现出了他鲜活生动的另一面。
  邵峰婉拒了组委会事先准备好发言稿的建议,一席即兴的感言就像一段风趣幽默的脱口秀,时不时揶揄一下在台子另一边未来科学大奖科学委员会中正襟危坐的“老大哥”饶毅先生和王晓东先生,感谢他们的“举贤不避亲”。在讲述自己十几年的科研历程时,从江苏淮安的小镇,走到县城,走到北京,走到美国,然后又回到北京,再从北京走向全世界,他的恣肆纵横和妙语连珠让全场的观众笑中带泪。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因为我从来不懂得去讨好任何人。对自己不认同的事情,也不会给谁面子。”邵峰的“自知之明”让他感谢了所有包容他的人,包括领导、家人、团队同事。而对于获奖本身,“如果我说这是一个完全的意外,从来没想过,我想大家都不会相信。因为我很清楚,我的工作做到这份上,一定会被考虑的!”谈到科研成果,邵峰又恢复了有一说一的直言,从不做客套的谦虚。
  
立志科研 归去来兮
  邵峰年少成名,他的声名早已被科学界业内公众所熟知。1996年获得北京大学技术物理系应用化学专业学士学位,1999年作为中国科学院生物物理所分子生物学硕士毕业,2003年获得美国密西根大学医学院生物化学博士学位,2005年在哈佛大学医学院完成博士后研究,10多年的学业生涯,让他获得了国内外众多生物学顶尖学术权威的广泛认可。美国科学院院士Jack Dixon甚至评价邵峰“无论以哪种标准,他都是一颗学术明星”。
  但是邵峰对于做“明星”没有任何兴趣,比起科学所能给他带来的各种荣誉,邵峰更在乎自己接受挑战的难度等级。“在科学研究中,我们要去解决一个具体的问题,一定要去做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去学习自己没有使用过的方法。这时,我们就要去突破自己能力的界限,去学习,去和掌握新知识的人交流、合作。”在邵峰看来,只有这样,一个研究者才会变得越来越强大。
  2005年,当年仅32岁的邵峰决定放弃在美国做衣食无忧的学术白领回国建立自己的实验室,开始独立研究生涯时,业内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当时中国的科学界还处于爬坡和追赶的阶段,跟风现象严重,普遍缺少独立的思考和创新,在很多人看来,这不是一块合适的科研土壤。
  “到底能不能在中国这块土地上面从头开始做出世界最前沿的科研成果,其实当时大家心里都没有底。”邵峰坦言,但也正是这样一种挑战和使命感让年轻的科学家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回归,一头扎进了位于北京昌平远郊一片高粱地里建起来的“科技体制改革试验田”——北京生命科学研究所(以下简称“北生所”)。
  北生所鼓励科学创新,没有体制束缚,允许研究者安静地做自己喜欢的、纯粹的科学研究,这让邵峰如鱼得水。当时他一直从事的是细菌及其致病机制的研究,那几年,从他不足4平方米的办公室里接连诞生出了一系列国际一流的原创性成果,在《自然》《科学》《细胞》等国际顶尖杂志上陆续发表。
  
天然免疫机制开拓者
  然而就在科学研究顺风顺水的时候,邵峰却在时常进行自我反省,“那段时间,虽然不停地发文章,但每发完一篇文章就会不太满意,觉得没意思,总在琢磨到底应该做一些什么新的研究。”在邵峰看来,生物医学领域有影响力的研究,必须对其他人的研究有启发,或是对新药开发有贡献,基础研究最终走向临床应用,这应该是每一个做基础研究的科学家都努力追求做到的,也是研究者的终极目标。挑战心让他决定走出原来的舒适圈,转向了关注度更高、影响力更广、难度也更大的天然免疫研究方向。
  从细菌的入侵机制到机体免疫机理,看上去似乎都与细菌相关,但从专业角度分析,其实是一个跨度非常大的学科转变。邵峰将这比喻为“开荒”,“你不能总在别人的地里跟着人家种东西,我们应该开垦出更多的地,让别人都到你这里来种。”邵峰没有选择随大流,他将自己研究的视野放到了一个更深的层次,走上了一条之前少有人走的路,成功开辟出一块属于他自己的新田地——细胞内抗细菌免疫机制。
  无限风光在险峰!邵峰的独辟蹊径使他发现了其他人都没有触及的细胞秘密,也就是本次获奖理由中提到的:识别LPS的受体和执行蛋白。LPS指的是革兰氏阴性菌细胞壁的脂多糖,它是细菌的标签,也是细胞来区分细菌是敌是友的标志物。而邵峰的一系列研究,揭示了人体细胞内部是用什么蛋白来识别LPS,即细胞是如何识别细菌的天然免疫机制。
  未来科学大奖科学委员会成员何川教授表示,“这项发现的意义非常重大,以前在败血症等一些疾病的临床研究中,光用细胞膜受体的研究结果不能够很好地解释疾病为什么会发生,而邵峰在细胞内的这些发现,能让许多问题得到合理的解释。”这就意味着,在未来,可以用邵峰发现的这一套胞内细菌识别系统,来设计对应的疫苗和新型的疗法,造福更多的人。
  
以勤为径 磨炼意志
  在很多人眼中,邵峰简直就是为科研而生的,他的勤奋和自律超出了众人。邵峰在实验室没有限定好的工作时间,回国的14年中,基本上一周6天都泡在实验室里,实验室占据了他90%的时间。“只要邵老师人在北京,你就能在实验室里找到他。”这么多年下来,他的学生们对此有十足的把握。
  邵峰办公室的门从来不关,学生可以随时进来讨论问题。建立独立实验室至今,邵峰从没有“助教”,一直自己带学生。与学生年龄相差不到十几岁的邵峰经常和学生们打成一片,“同吃同做同讨论,很多想法都是在吃饭和聊天的时候碰撞出来的”。
  邵峰对科研的要求非常高,对人对己都很严厉,但他往往都是对事不对人。他会因为学生们的实验仪器摆放得不规整、实验习惯糟糕而大发雷霆,但是对于几年下来都没有取得学术成果的学生,却没有半句批评。因为他明白,在前沿探索中,实验失败或没有进展是家常便饭。“做科学是一个艰难的过程,面临的90%甚至95%都是失败,但只要你是在思考、在探索这些问题就行了”。
  邵峰最看重的是学生的思考和判断,是能够沉下心来把冷板凳坐热的那股韧劲。而他最担忧的,是当下名利社会里各种各样的“光环”和“诱惑”。实际上,邵峰在过去的十几年中也有无数的荣誉加身,霍华德·休斯研究所青年科学家奖、吴阶平-保罗·杨森医学药学奖、周光召杰出青年基础科学奖、鄂文·西格青年科学家奖,最年轻的院士头衔,以及不久前刚刚获得的2019年度“求是杰出科学家奖”和这一次的“未来科学大奖”。
  “我得过很多奖、证书,我拿了以后,就随手扔在那儿,你们可以去我的办公室和家里看,到处都散落着奖杯和证书。”邵峰说他是一个时刻向前看的人,在学术上要挑战,已经做完的东西,自然就不能再带来那种应对挑战的刺激感。
  “其实那几年我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邵峰说,他们对免疫系统的研究始自2007年,直到2011年才开始出成果。“当初我很担心学生们没有信心,撑不下去。我就经常‘骗’他们说‘我们肯定能搞定’,结果他们也就信了,但是好在最后我们真的大部分都搞定了!”
  “科学家应该有更高的追求!”邵峰经常告诫他的团队成员们,不要躺在成绩册上,光有亮点还不行,要能不断做出“里程碑式”的工作,持续领跑国际前沿。有时候他也会激励他们:其实这也是一种磨炼,如果在那么困难的科学问题面前,你都跨过去了,那么你肯定也能在做其他事情的时候取得成功。
  比如——减肥这件事。邵峰在获奖感言的最后透露:“我为了站到未来科学大奖的这个台上,花了3个月的时间减了30斤(体重)。我为什么能坚持呢?我想,那么难的科学问题,全世界和我们竞争的实验室都被我们击败了,那我还不能期待自己减肥这件事情吗?”
  台下响起了一片哄笑,随即是山呼海啸般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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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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