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戈　张 闻

　　
　　
　　2020年的2月，以“钻石公主号”为首的多艘邮轮成了在“新冠肺炎”阴影下的全球最大焦点。2月19日，这是一个让“钻石公主号”上3700余人刻骨铭心的日子。从这个时间点起，他们中有的人获得自由，有的人则将与死神作斗争，而更多的人则依然处在生死未卜的忐忑之中。
　　1月20日从日本横滨启程的“钻石公主号”，原定行程15天。不料，船上出现了“新冠肺炎”确诊者，遂决定提前结束行程。但在2月3日前往终点站横滨港时被日本官方拒绝停靠，被迫滞留在海上完成14天的潜伏期隔离，十几层楼高的豪华游轮被硬生生演绎成了一个高度“理想”的“新冠肺炎”传染实验的居民楼模型，但实验结果显然十分惨痛。在没有新的外来传染源的情况下，截至2月21日，病毒在船中持续传染了634人，感染率已经达到令人恐怖的16%。
　　
“漂泊的病毒制造机”
　　日本神户大学传染病学教授岩田健太郎18日登上“钻石公主号”开展检疫工作后，怒斥船上医疗防护混乱，连基本的红（可能有病毒的危险区）绿（无病毒的安全区）区之分都没有，工作人员的防护服和口罩也是时戴时摘，没有常驻传染病学专家。与他之前亲身参与抗疫的非洲、中国比起来，令他感到自身难保的恐怖。他表示“这样的传染预防管理是日本的失败，而官方的隐瞒则是更大的失败”。视频在日本引起轩然大波，网民纷纷呼吁官方向大众公开真相。
　　英国的David Abel夫妇是“钻石公主号”的乘客，他们通过Facebook定时更新了自己在船上的生活。从“定期监测温度”“戴着口罩定时到甲板上呼吸新鲜空气”到“船上管家整理床铺的服务一去不返”“所有的衣服都脏了，只能反复穿。除了洗手液，我们什么都没有”。
　　邮轮上所有的公共设施已经关闭，洗衣房也暂停，每个人被限制在自己的房间里，饭菜也开始送到每个房门外自己领，大家有了一种坐牢的感觉。尽管日本当局正在积极安排船上的药品等物资问题，确诊感染者也已经被送去医院，但剩下的乘客仍然感到煎熬，因为他们曾距离被确诊者那么近，甚至呼吸着同样的空气。病毒感染者+气溶胶+中央空调——对于邮轮上的所有成员而言，这是一艘真正的恐怖邮轮。
　　
“不人道的隔离”
　　随着时间的推移，船上的乘客有没有可能无人幸免？
　　带着这样的忧虑，众多专家和健康研究人士对日方的操作提出了质疑和批评，哈佛大学流行病学家迈克尔·米娜甚至在推特上直言“这种隔离是不人道的”。现代船舶和邮轮都是高度密闭的场所，舱室内部通过中央空调调节通风。这属于内循环系统，如果空气中掺杂了人类无法感知的浑浊空气，卫生情况将会大打折扣。对于具有传染性的病毒，空气滤清器一般达不到杀菌效果。
　　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流行病学高级学者阿梅什·阿达利亚表示：“在邮轮这样的封闭空间内，人们居住的船舱相隔很近。这种情况下，通过呼吸道传播的传染病很容易在人群中散播。现在没有人对这种新型病毒有免疫力，这种隔离方式可能会让被感染者的数量持续增高。”
　　加拿大多伦多大学流行病学教授大卫·费子曼更是做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比喻：“这相当于是把一群人困在一个装有病毒的大容器里，所以我认为这种‘隔离’正在促进病毒的传播。”
　　有专家指出，即便是隔离，考虑将船上的疑似病例转移到陆地上的传染病医院进行隔离，将其他没有发病症状的人员分别在船上和陆地进行隔离，可能才是当时最好的解决办法。
　　过去数年内，邮轮上暴发大规模传染病的事情出现过很多次。2016年，中国台湾就发生过邮轮大规模腹泻的群聚事件，最后查出当时的病原为诺如病毒。2019年，美国的一艘豪华邮轮上，也因暴发麻疹而被全船隔离。
　　2月1日，当“钻石公主号”下船的香港乘客确诊新冠病毒肺炎时，另一艘豪华邮轮“威斯特丹号”载着1455名乘客和800多名船员正从香港起航。
　　“钻石公主号”的疫情事件让这艘“威斯特丹号”也成为各国家和地区避之不及的“瘟神”，其靠岸的请求先后遭到了菲律宾、日本、韩国、关岛、中国台湾以及泰国的拒绝，“威斯特丹号”从而开启了它在大海上13天的流浪之旅。直到2月12日下午收到柬埔寨政府允许其停靠西哈努克港的许可。
　　柬埔寨总理洪森高调来到港口迎接“威斯特丹号”上的游客，并且在毫无防护措施的情况下与船上乘客握手拥抱。不到两天，在首批下船的145名乘客飞往马来西亚后，马来西亚卫生部公布，其中一位83岁的女性美国乘客被检测出新型冠状病毒。而此时，1270多名乘客和船员已经下船经金边飞往世界各地，这些人到底是不是流动的“病毒”？状况令人担忧。
　　
天津教科书式处理邮轮危机
　　3月1日，“钻石公主号”邮轮包括船长在内的最后一批人下船。截至3月4日，该邮轮乘客和乘务人员累计确诊706例，死亡6例。此时，距离其2月3日返回横滨港已经过去26天。
　　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如果政府应急处理再干脆一点，如果检测和隔离再有效一点，“钻石公主号”的命运会不会出现另一个走向？
　　答案是肯定的！另一艘豪华邮轮“歌诗达·赛琳娜号”在天津港的剧情就说明了这一切！
　　在全球聚焦“钻石公主号”“威斯特丹号”邮轮遇到的麻烦时，很多人并不知道，还有一艘停靠天津港的“歌诗达·赛琳娜号”，船上曾有15人出现发热症状，同样被“新冠肺炎”疫情疑云笼罩。
　　同属美国嘉年华集团旗下的豪华邮轮，原本各走各的豪华路线，直到它们遭遇了疫情，“钻石公主号”和“歌诗达·赛琳娜号”成了对比坐标。非常巧合，这两艘船都是1月20日出发的，“歌诗达·赛琳娜号”上的乘客和船员人数还比“钻石公主号”多了近1000人。
　　1月23日，“歌诗达·赛琳娜号”停靠日本佐世保港之后，船上15人出现发热症状。随后，邮轮方面紧急将消息上报天津港。
　　怎么办？天津市委、市政府当机立断作出决策：主动迅速、科学处置，全力以赴维护全船人的安全健康！
　　消息就是命令！行动刻不容缓！24日傍晚得知该情况后，在天津市委、市政府指挥下，第一时间启动应急预案，细化应急处置措施，落实进港船舶登船排查检测、离港船舶暂时停航的指令。滨海新区牵头与市卫健委、市交委、市公安局、港航局、东疆保税港区管委会以及天津海关进驻邮轮母港，连夜研究处置方案，进入一线临战指挥。
　　这是一场与时间比拼的赛跑，这是一场必须胜利的战斗，这更是关乎4806个生命的24小时！“歌诗达·赛琳娜号”上面的游客们不会想到，未来24小时，自己将成为无数人关心的焦点，在这一时刻，个人命运与历史融合在了一起。
　　首先，改变之前轮船靠岸检测的惯例，施行港外登船检测！1月25日凌晨5时许，滨海新区卫健委11人和海关检验检疫局7人乘船登上“歌诗达·赛琳娜号”，分成两组对全体游客逐一进行体温检测。经过检测发现，整个邮轮上航行期间前后加起来总计有17例发热状况，比报告时又增加了2例。对于体温过高的17人，登船检测人员又通过取喉咙分泌物的形式进行了采样。
　　17个样本必须第一时间进行检测！最快速度给出结果！从邮轮锚地到母港有15海里，船只运送样本要两小时，而直升机运送到母港只需要15分钟，时间一下子缩短到1/8。于是，天津方面派出的直升机飞到“歌诗达·赛琳娜号”上空。由于邮轮上没有直升机停机坪，机组人员决定悬停邮轮上空——通过悬吊的方式将待检样本装机，飞往陆地。
　　直升机在机场落地之后，则是由警车开道，以最快的速度护送。转运车于中午12时将17份样本送往天津市疾控中心化验检测。
　　马上检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经过3个多小时的检测，结果出炉。17份送检样本经检测结果全部为阴性，排除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这一刻，从邮轮到指挥部，所有人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下。
　　一切无虞！已经在海上停泊十几个小时的“歌诗达·赛琳娜号”终于可以进港，这艘承载着数千人安全和健康的邮轮驶向母港。在做好各种组织游客有序下船的准备后，20：30左右，游客开始陆续下船，现场秩序良好，游客情绪稳定。22：30左右，3706名游客全部下船。码头上，天津交通运输委等部门组织的疏散大巴车已经静候多时；下船过程中，天津海关按照程序对游客再进行逐一拍照和测温，把好第二道安全关。
　　下船之后，约600名游客乘坐旅行社大巴离开，约1500名乘坐紧急调度的54辆大巴车前往轻轨东海路站、轻轨市民广场站或天津站，约1600人由家人接走或自行离开，总计3706名游客全部安全离开邮轮母港。
　　滨海新区卫生健康委、公安局、交通运输局等部门分工协作，将35名湖北籍游客顺利安置到新区政府招待所。并为每个房间配备了体温计，每天早上8点和下午4点监测游客体温。疾控中心2名工作人员和生态城医院2名医务人员为游客进行体温测量和健康宣传，并发放了宣传手册。
　　1月26日零时15分，天津官方宣布，“歌诗达·赛琳娜号”邮轮应急处置工作全部结束，此时距第一道命令发出整整24小时！
　　“歌诗达·赛琳娜号”就这么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干脆利落。但就是太干脆利落了，外界甚至根本没有注意到天津港上出现过这么一场生死竞速。科